海滩上种植的“海水稻”。
最近一条“‘海水稻’是伪命题 大规模滩涂种植不现实”的消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就在前几天,济南也传出消息,“海水稻”要落地济南新旧动能转换先行区。在更早5月底,青岛海水稻研发中心在全国六大试验基地同时插秧海水稻。
媒体、各地政府都对“海水稻”给超常关注。那么“海水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关于它,又存在哪些争议呢?
“海水灌溉种稻事实上不存在”
我国水稻栽培专家凌启鸿执笔的《盐碱地种稻有关问题的讨论》一文,日前发表在《中国稻米》后,在学术界引起了强烈反响。
凌启鸿在该文中指出,目前水稻耐盐育种取得突破性的创新发展,但尚不能改变盐碱地种稻还必须靠淡水灌溉洗盐这一基本规律。
凌启鸿认为,“海水稻之父”陈日胜把在海滩地发现的野生稻定名为“海稻86”或称“海水稻”,都是合理的,不过它也仅是一个耐盐的种质资源,因此,不能把用淡水稀释后的海水进行灌溉的耐盐品种也称“海水稻”。
这是因为,灌溉水中80%以上是淡水,而且生产上都是把淡水直接灌入稻田。再则,生产上很难先用淡水稀释海水后种稻。海水灌溉种稻事实上不存在,“海水稻”是名不符实的伪命题。“海水稻”的名称,过分夸大了耐盐育种的作用,忽视了引淡水灌溉的基础作用,会引起误导。
以青岛种植的“海水稻”为例,据青岛媒体去年9月报道,灌溉用水盐度达到了6‰,相关负责人称,这在“海水稻”种植历史上算是很高的盐度。而水源也不是用海水直接浇灌,而是从距离基地100米的海边引水,引至基地设有的沉淀池和调节池内。沉淀池把海水中的杂质沉淀,调节池按一定比例调配。
在“海水稻”试验田,工作人员正在起秧,为插秧做准备。
海水稻的争议,已非首次有人提出
其实关于海水稻的争议,这已不是首次有人提出了。在2017年10月的《中国科学报》上,中科院海洋研究所盐碱环境与盐碱农业项目负责人邢军武,就撰文表示,“海水稻”还不能真的灌溉海水或在海水里生长。“海水稻”的耐盐能力,还远远谈不上耐受真正的海水。
邢军武在文章中表示,远在数千年前,中国人已在盐碱地栽培水稻并取得优异的成就,但之所以能够在盐碱地栽培水稻并获得丰收,主要是依靠发达充沛的水利设施与淡水资源。事实上,只要有充足的淡水,任何盐碱地都可以栽培水稻。
他认为,提高作物耐盐能力的研究是世界科学史上真正的无底深渊。这其中主要原因在于:迄今为止,人们对植物的耐盐生理及其调控基因仍缺乏最基本的了解。但可以肯定的是,植物的耐盐性状应该是受多基因控制的。在有哪些基因参与了耐盐性状的调控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奢谈转基因提高耐盐能力正如痴人说梦、瞎子摸象一般。所以,提高作物耐盐能力的研究其关键应是首先搞清楚哪些基因参与了耐盐性状的调控?如何识别和分离这些基因?然后才谈得上所谓的修饰或转入操作。
想种海水稻,先考虑淡水资源能不能承受
除了“海水稻”的名字有误导性,其生产模式也受到了上述专家的质疑。
邢军武表示,“海水稻”实际是采用在淡水中掺海水的方式勾兑出所需要的盐度,而众所周知,我国淡水资源尤其是北方地区极其贫乏,某地连引入的黄河水都已经不能支持城市生活和工农业需求,在此背景下,再将极其珍贵的淡水掺杂进所谓1/8或一半的海水,必然使来之不易的淡水资源受到海水污染,由此造成海水入侵和次生盐渍化扩散,对周边水源和农田构成持续的环境危害。
就以打算引进海水稻的济南新旧动能转换先行区来说,其主要种植区域位于济阳县沿黄一带,历史上一直是盐碱涝洼地区。
该县近几年水稻面积减少幅度也较大,曾经济阳县种植水稻最大面积达到过10万亩,现在已经减少到了一两万亩。这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用水成本和强度较高。目前,黄河实行调剂用水,需要向上级部门协调,有时放水有时不放,种水稻的时候调剂用水不一定及时,而原来我们用的水都是自流灌溉,从黄河水直接引入到田间地头,不用成本。现在想用水的时候不一定有,田间基础设施又比较落后,黄河需要多级取水,增加了成本和劳动强度。
在凌启鸿看来,耐盐育种可以节省盐碱地种稻灌水少部分的成本,确实是一项先进的科技成果。但发展盐碱地种稻,切不可忽视大量淡水灌溉洗盐这一最基本的条件,耐盐育种仅是一项配套的措施。对发展盐碱地种稻,切不可因有了“海水稻”而过分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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